——鲜为人知的是，这位开创了英国黄金时代的女王，还悄然改变了欧洲皇族的基因命运

1838年6月28日，18岁的亚历山德丽娜·维多利亚在威斯敏斯特教堂加冕为英国女王。谁也不曾想到，这位开启英国历史上“最强盛时代”的女王，体内却携带着一个神秘的遗传密码——它将被写入欧洲多个王室家族，改变王朝的命运，甚至被认为间接推动了俄国罗曼诺夫王朝的覆灭。

这个遗传密码就是血友病——一种在维多利亚时代几乎无药可救的出血性疾病。

不为人知的血液秘密

血友病是一种罕见疾病，会因缺乏足够的凝血蛋白而导致血液无法正常凝结。当普通人不小心割伤时，血液中的凝血因子会迅速激活并网罗血小板形成血栓，像一道紧急修筑的堤坝堵住血管破口。但血友病患者的这一凝血机制却失灵了。

血友病主要分为两种类型：“A型”（缺乏凝血因子Ⅷ）和“B型”（缺乏凝血因子Ⅸ）。这种疾病的基因位于X染色体上，呈现出典型的“伴性遗传”特点。遗传规律决定了血友病几乎总是发生在男性身上，而女性则多为携带者——她们自己通常不发病，却能将疾病遗传给下一代。若男性血友病患者与正常女性结婚，女儿均为携带者，儿子全部健康；而女性携带者与正常男性结婚，儿子发病概率为50%，女儿有50%概率为携带者。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血友病一度被称为 “皇室病”，它曾经如同一个隐形的诅咒，通过女性的血脉悄然在王室间传播。

二  维多利亚：辉煌与隐痛

维多利亚女王1819年5月24日出生于伦敦肯辛顿宫。她的父亲是英王乔治三世的第四子肯特公爵爱德华，母亲则出身于德国显赫的萨克森—科堡—哥达家族。

1837年，18岁的维多利亚登基为王。她在位长达63年零7个月，是英国历史上统治时间第二长的君主，这一时期被称为“维多利亚时代”，标志着英国工业革命的巅峰和帝国的全球扩张。

1840年2月，维多利亚女王与她的表哥阿尔伯特亲王结婚。这场看似美满的婚姻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风险——近亲通婚。他们共育有9个孩子，四男五女。

然而“皇室的荣耀”背后，悲剧正在悄然上演。根据史料记载，四个王子中有些在幼年就开始出现症状，得了一种稍有碰撞即出血不止的疾病。五个女孩子也多是血友病基因的携带者。当时的医学界对此毫无办法，连最高明的医生也束手无策。

关于维多利亚女王为何会成为血友病基因的源头，学术界有多种解释。英国传记作家A.N.威尔逊提出，维多利亚女王可能是她母亲与情人的私生女。保存在伦敦的皇家病历档案一直向上追溯了17代，并未发现王室成员有血友病病例。另一种解释则认为是“基因突变”的结果——维多利亚女王的父亲或母亲生殖细胞中的遗传物质发生了自然变异，这使得她成为了家族中第一个携带该基因的人。

三 开启欧洲王室的遗传诅咒

维多利亚女王的子女们秉承王室传统，与欧洲各国王室联姻，血友病基因也随之传播开来。

五位公主都美丽健康，也像她们的母亲一样聪明，于是不少国家的王子都前来求婚。然而当她们先后嫁到了西班牙、俄国和欧洲的其他王室后，她们所生下的小王子也都患上了血友病。这件事把欧洲许多王室都搅得惶恐不安。

其中最具历史影响力的，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外曾孙——俄国皇储阿列克谢的命运。阿列克谢是俄国罗曼诺夫王朝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惟一男性继承人，而他就患有血友病。为了医治他的病，尼古拉二世和皇后遍访名医，最后找到了一个名叫拉斯普京的乡村医生。

这位被后世称为“不死妖僧”的拉斯普京深得皇室信任，特别是他似乎能够缓解皇储的出血症状，使得他被皇后重用。但他滥用私权，很多能干的将领和大臣都遭到他的陷害，惨遭罢免，俄国上层和民众因此都对罗曼诺夫王朝极其失望，也间接促成了王朝的衰败。拉斯普京和他治疗小王子血友病的故事也让这段历史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可以说，维多利亚女王身上的血友病基因最终直接导致了至少十位欧洲王子（她的子孙、曾孙）英年早逝或终身受疾病折磨。该致病基因随着男性患者的早逝和无后以及女性后代嫁入非王室家族，逐渐从现存的欧洲主流王室中消失。

这个故事是遗传学与历史交织的经典案例，展示了单个基因突变如何能像蝴蝶效应一样，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乃至历史的进程。

四从历史悲剧到未来希望

血友病作为一种遗传性疾病，其防治日益受到重视。与维多利亚时代相比，现代医学对血友病的治疗已经取得了革命性进步。

过去三十年里，中国血友病诊疗模式已从传统的按需治疗方式向更积极、更高效的个体化预防治疗转变。伴随科技的日新月异，“凝血因子替代疗法”、非因子替代疗法、基因治疗等多种治疗手段应运而生。2024年发表的研究指出，非因子疗法和基因治疗等前沿技术已成为研究热点。这些新型疗法的研发与应用，预示着未来血友病的治疗将朝着更加精准、高效、安全的方向迈进。

如今，血友病治疗已进入“精准医疗时代”。近年来，基因治疗给罕见病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希望，给生物医药产业带来了难得的发展契机，也给支付方和全社会带来了一个全新的课题。面对基因治疗支付保障的挑战，不同国家的支付方因地制宜、积极创新，设计了差异化的支付方案，但都起到了支持先进基因治疗产品的上市、准入和落地的效果。目前中国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NMPA）批准的首个血友病B基因治疗产品波哌达可基注射液定价已出炉，仅为美国同类药Hemgenix价格的11%。其目标是实现“一次给药、长期有效”的治疗及预防出血效果，有望根本性改变患者的生活。

与此同时，我国在血友病防治体系建设上也取得了显著进展。1985年，中国医学科学院血液学研究所牵头成立了全国血友病研究协作组，并于1990年成功加入世界血友病联盟。2009年，我国开始建立血友病病例信息管理制度，旨在全面了解我国血友病患者基本信息和凝血因子类制品临床应用情况。同时，各地建立起血友病分级诊疗体系，明确了定点医疗机构，组建了省级血友病专家组，形成了上下联动、协同高效的防治格局。如今，血友病中心已遍布全国各地，各地血友病诊治正逐步实现规范化。

《中国血友病诊治报告2023》显示，中国血友病患病率在（2.73-3.09）/10万。这意味着我国有着相当数量的血友病“患者群体”。尽管仍面临诸多挑战，但血友病的治疗目标已从过去的“保命”转变为如今的“零出血”和正常生活质量。

当年，维多利亚女王后代中的血友病患者平均寿命不到30岁。而今天，接受规范治疗的血友病患者可以正常工作、学习、运动，几乎与常人无异。

从维多利亚女王的隐秘伤痛，到现代医学的精准治疗，人类与血友病的斗争走过了漫长而艰辛的道路。那段写在欧洲王室族谱中的血泪史，终将化作医学进步的阶梯，承载着对生命的敬畏与希望，继续向前延伸。